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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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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雲

元旦一過,祁苑就訂了去費城的機票。

大年初一那天,陳頌聲還打電話問她放假在家有什麽安排,她沒有透露過要去找他的事,說也沒什麽親戚要走,就想窩在家裏睡覺。

初七的飛機,她和祁昌陽說的是學校安排的培訓課程,要去外地待上幾天,被問到具體在哪兒,她扯謊說在南帆市的某個集訓中心。

祁昌陽對她很放心,自然沒有對她的話起疑,這也成為了她長這麽大對小叔撒過的最大的謊。

辦理完值機,她看最前面正在進行安檢的那個人背影異常的熟悉,燙著大波浪,穿著一件特時髦的皮草。

到了侯機大廳,她開始東張西望,她又看到了那個女人,濃妝艷抹地從免稅店出來,走的很急,嘴裏還在說些什麽,看表情像是在說一些很難聽的話。

她把挎包的背帶往肩上扯了扯,伸出手要去拽前面的中年男人。

男人的臉瞧著倒挺正人君子,留著一圈胡茬,西裝革履,瞧著大有來頭。

那人極其厭惡地甩開了她的手,徹底惹怒了她,穿著高跟鞋跑的飛快,再一次抓住男人的袖子。

祁苑死死盯著他們,這個女人,即便是化成灰了她也能認出來。

孫慧瑩踩著恨天高,像個老媽子似的跟在後面喋喋不休,男人找了處地方坐下,她先是站在他面前指著他罵,估計是罵累了,又坐到旁邊接著罵。

周圍的路人被嚇得紛紛對她敬而遠之。

祁苑只當是個小插曲,不關她的事,等上了飛機她才發現,那兩個人和她是同一趟航班。

她找到座位後,見他們一前一後朝她這裏走過來,她故意手滑將耳機丟到了地上,彎下腰去撿,人在她後面一排的位置坐下了。

飛機還沒有起飛,孫慧瑩嘮嘮叨叨的聲音穿進祁苑的耳朵裏,吵得她頭疼,強忍住罵人的沖動,拿耳機塞住了耳朵。

男人把臉朝向過道,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地說道:“這兒不是你家,你的聲音影響到別人了。”

孫慧瑩閉上了嘴,十分生氣地看向窗外。

祁苑在飛機上好好地睡了一覺,睡醒時正好落地,下飛機前她從包裏掏出帽子戴上,壓低了帽檐,出機場時孫慧瑩那煩人的聲音在後面窮追不舍。

“你住總統套房我住普通房間?不是你什麽意思?嫌我丟人唄!你要回這兒做事我什麽怨言都沒有就陪你來了,你現在開始嫌棄我了是吧……”

機場外有一輛黑色的汽車,下來一個人幫他們搬行李,男人對她不管不顧地坐上了副駕駛,她也厚著臉皮拉開了後車門。

十幾個小時,祁苑坐的哪兒哪兒都疼,她站在路邊給陳頌聲發了個短信。

【我到費城了。】

適時,陳頌聲剛開完會從學校出來,看到這行字心裏一驚。

祁苑往樹後挪了挪,緊跟著電話就來了。

“你現在在哪兒?”

“我在……”

她剛想說她在機場外面的咖啡廳,西南方向傳來一陣槍響,離她最近的那輛汽車的擋風玻璃應聲碎了一地,附近的行人陷入極度的恐慌中,尖叫著抱頭四處逃竄。

一片混亂中,她躲進了後面的咖啡廳,咖啡廳裏的人全部一股腦湧了出去,在大街上胡亂地跑。

“什麽聲音?”陳頌聲攥緊了手機,緊接著又聽到一聲槍響,仿佛就在耳邊,他急忙問,“沒事吧?”

“沒事……”

祁苑和幾個華人躲在了咖啡廳的桌子底下,她的聲音抖得厲害。

幾個奇裝異服的人持槍出現在街頭,對著路上的人一通亂打,鮮血四濺,噴的到處都是,她眼睜睜看著幾個人被槍擊中倒在了路中央。

幾個華人當中有一個脖子上掛了工作牌,應該是出差的記者,他不怕死地拿起手裏的相機對準了外面,被他身邊的男孩不客氣地摁進了桌底:“找死啊!”

陳頌聲隨手攔了輛車,在電話那頭急呼:“定位發給我!”

電話匆匆掛斷,她顫抖著點開聊天框,將自己的位置發了過去。

有人折回機場躲起來報了警,陳頌聲趕到時警方已經控制了現場,六名暴徒均被當場擊斃,救護車也將傷亡人員拖走了。

他們幾個躲在裏面遲遲不敢出來,祁苑小心地露出頭觀察外面的情況,視野裏出現了一個人,他在外面沒有多停留,似有預感一般沖進了咖啡廳。

椅子全部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,裏面一片狼藉。

其他幾人從地上爬起來,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,不分彼此地擠在一起往門口挪動,陳頌聲看了看他們,餘光掃到了吧臺的側邊,祁苑從那兒走了出來。

見她好好的,陳頌聲如釋重負,他們都深刻領會到了什麽叫做劫後餘生。

事發突然,他沒來得及換衣服,身上還穿著印有醫學院標志的服裝,他風塵仆仆地趕來,讓一絲不茍的白大褂沾染了些塵土。

兩個人看見對方後都停在了原地,咖啡廳只剩下他們,陳頌聲強忍著怒氣,漸漸走近她,凜著眉冷聲道:“為什麽不打一聲招呼就偷偷跑來?”

一路上,她想了很多他們倆見面的場景,醞釀了很多話想要對他說,但現實裏的這一刻,那些東西全部化為烏有。

陳頌聲指著外面怒斥:“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?如果那些人不只是在外面游蕩,而是沖進了咖啡廳,後果是什麽你知道嗎?!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

她知道自己犯了錯,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子,滿腦子就只有一句話,說著說著,眼前蒙上了一層霧氣。

陳頌聲隔了好久才出聲,臉上慍色未消,聲音中依舊帶著餘怒:“訂沒訂酒店?有的話就把它退了,住我那兒去。”

他一說完,就拖著祁苑的行李徑自往外走,走了幾步見她沒有跟上,便停下等她。

進了酒店,他帶著她坐電梯上了二十五層。

費城醫學院為他安排的是頂層套房,有兩間臥室,會客廳和廚房設施健全,好不受人打擾。

他將祁苑安置在了次臥。

陳頌聲把她送進房間後扭頭就走,走時關上了門,聽聲音,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
美國的夜晚來了。

祁苑靠在墻上,行李箱也還放在原位。

房間裏沒有開燈,落地窗外是屬於費城的繁華夜景,她只身處在一片昏暗之中,機場外面發生的那些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裏出現,她一回憶,就會想起他在咖啡廳裏生氣的樣子。

她貼著墻滑落坐在了地板上,她沒有忘記此次來費城的目的,但她心裏很清楚,她再也沒法兒開口了。

她喜歡他,所以一聲不吭地跑來給他找麻煩?明知道他忙還要跑來惹他生氣?

當時那裏那麽危險,如果沒有警察,豈不是相當於把他拽進了險境……

她仰起了頭,目光轉向那面落地窗,那裏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光亮。

她想起了從前在家時,孫慧瑩每天指著她鼻子罵過的話,說她晦氣,說她只會給身邊的人惹事。

家裏的債還完了,她也能自己掙錢了,以為那些所謂的不好的事都已經結束,未來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,可是現實總是在打她的臉。

她自作主張地跑到費城來,自以為的驚喜,實則不知給他添了多少麻煩。

祁苑甚至覺得自己沒資格哭。

既然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,她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裏,於是她拿起手機,訂了次日一早回國的機票。

界面顯示購票成功,頂部彈出一條消息。

【過來,有東西給你。】

她把將落的眼淚擦了擦,等情緒逐漸穩定下來,輕輕地擰下把手,朝對面的主臥走去。

到了門口,她做了思想準備,想著一會兒要怎麽面對他,隨後敲了敲門。

門先是打開了一條縫,裏面也沒開燈,應該是拉了窗簾的,瞧著一團漆黑。

突然房門大敞,一只手將她拽了進去。

祁苑還沒來得及思考,就被人大力地拽進了房間裏,門被重重地關上,迅速陷入一片無助的黑暗。

她的肩膀被按住,背緊緊貼到了墻壁,她剛要出聲,就被人封住了唇。

裏面的人只穿了一件襯衫,屬於男人的炙熱體溫將她牢牢地包裹在其中。

她的手抵在對方胸口,反抗性地推了推,對方感受到她的掙紮卻吻地更加用力,不顧一切地肆意掠奪著她的氣息。

陳頌聲嘗到了一滴滾燙的淚,他慢慢退去,放開了她,在黑暗中向她臉上摸去,他的聲音沙啞著,像縹緲的細雨在心上劃過:“怎麽又哭了?”

他輕嘆一聲,按下了門後的開關。

房間裏亮起昏暗的光,不至於太黑,也不至於太刺眼,他眸色放柔,耐心打量著眼前的姑娘:“對不起……我今天嚇到你了是不是?”

祁苑不願擡頭看他,一個多小時裏接連哭了幾回,眼睛有些微微發紅:“沒有。我該向你道歉,給你添麻煩了……”

見她語氣生分,陳頌聲不由地心軟,將她抱進懷裏:“你來找我,我都高興不過來,怎麽會嫌你麻煩呢?只是今天的事情太過突然,我真的很怕你會出事。”

他揉了揉她的腦袋,柔聲道:“以後不許這樣了,聽見沒?”

“嗯……”祁苑的臉埋在他的懷裏,發出悶悶的聲音。

松開之後,他毫無預兆地再次吻住她,祁苑快要喘不過氣了,使勁兒將他推開,大口地呼吸:“你這樣……不怕我翻臉嗎?”

陳頌聲看她樣子特別像一只炸了毛的小貓,便出手幫她把弄亂的頭發撥好:“你跑這麽遠來找我,我又怎麽會猜不到你要做什麽?”

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有點危險,祁苑眼神躲閃,伸出手道:“不是說有東西給我,東西呢?”

他握住她的手,眉眼帶笑:“眼前這個人給你,要不要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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